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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笑林广记》中有这样一则故事:
一鬼托生时,冥王判作富人。鬼曰:“我不愿意。只求一生衣食不缺,无是无非,烧清香,吃苦茶,安闲过日子足矣。”冥王曰:“要银子使,再给你几万也是有的;但这样的安闲清福,难给你享啊。”
说实在的,我很为故事的鬼赞叹,他不仅品性高阔,心境辽远,而且还谙识人生要旨。你看他对来生的打算,不取富贵,唯求朴素清雅,淡泊一生,可谓无欲无求了吧。哪料,冥王兜头一瓢凉水:要银子,可多多给你;这样的清福,实在难以成全。
刚开始读到这个故事时,我百思不得其解。按理说,鬼的愿望极低,已经低到尘俗里了。几万银子都可以随便舍予,怎么就不能满足这样一个退而求其次的简单要求呢?难道金钱和富贵,还抵不上尘俗里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吗?
现在,我懂了这个故事。我觉得,冥王真是把这个纷扰的尘世看清了,也参透了。是的,这个世界,富贵如指尖的薄暖,浮名若云影的轻凉,即便会绚丽,但似烟花,难以长久。只有“一生衣食不缺,无是无非,烧清香,吃苦茶,安闲过日子”的生活,看起来很清淡,但都是心头的日子,潜着香,藏着甜,是自己真正活过的每一天。
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,每天不断地奔跑,甚至奔命,追逐的,是世俗的需要,而非心灵的需求。富可敌国的人,未必找到了快乐;权倾一方的人,未必寻觅到了幸福。快乐和幸福,说到底,不是金钱和权力,只是心底里的一种安闲与宁静。
有一首民歌唱道:你眼前前有的景,你没有看;你手头头有的福,你没有享。是啊,我想说的,我们多少人,在人生的这一刻,不正活在这个世间最美的至境中吗?可是,又有多少人,意识到了这一点,感受到了这一点?于是,多少眼前的美景被辜负了,多少手头的幸福白白流逝了。
是的,我们的手头,并不缺乏快乐和幸福,我们所缺乏的,是感知,是珍惜,是把握。我们迷失在看似宏大却与心灵无关紧要的追逐中,看起来,在追逐着人生的幸福,却一天天奔走在远离幸福的路上。
